布匹的质量问题我们已经知道了,到时候抽借几匹布出来验证一下我们的想法。
再来就是布匹的损耗问题了,每匹布宽四尺,长四十尺,约一百六十尺。
一套成衣平均用料约十二尺,大约可以做到十三套。
但我在观察工人缝制衣衫时,曾问过她这个问题,她说一匹布最多可以制成十套,一般是八套左右。
这到底是布匹尺数不足,还是裁剪的问题,我暂时还不清楚,但我认为非常有探讨的必要
唐宋,你家有成衣坊,你认为是哪一样”
“这个问题我也略有留意到,我认为可能两者兼有之”
唐宋思索片刻,“但布匹损耗是常有的事,而且寒服样式不同,损耗也不同。
我原本打算着明日去到寒服坊将这个问题再仔细查实一番”
“好,这个问题就交给你了”
“至于马管事嘛,”纪子期转过头对着吴三多,笑眯眯地道“吴三多,这就非你莫属了”
“什么”吴三多被她笑得心肝乱颤。
纪子期眨眨眼“搞定他啊”
“搞,搞定”吴三多一把抱住自己,警惕地望着纪子期,“小爷可不卖身的”
切唐大公子和江嘉桐齐齐不屑
纪子期摸着下巴,坏笑道“你一说,倒提醒我了刚刚马管事跟我们介绍寒服工坊的时候,貌似总是偷偷瞟你啊”
“纪,纪子期,你可别吓我”吴三多脸都吓白了。
还别说,吴三多以前每年陪他老爹在年前过京城拜访时,小娘子没见着几个,兔儿爷倒是见过不少。
那眼中赤祼祼地猥琐与欲望,恨不得脱光他衣服的邪恶眼神,他想想都心惊
若不是他机醒,坚决不离他爹寸步,说不定一不小心,还真会出个好歹
只是这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他也无法跟他老爹讲清楚,只能将恐惧和恶心吞回肚子里
所以纪子期这一说,勾起了吴三多心中既恐惧又恶心的记忆,这唇色都青了。
纪子期瞬间就后悔了。
古时一些富贵人家,在床弟方面,却是男女不分的,吴三多虽为男子却比女子还貌美,肯定碰到过这种人。
当下立马接口道“吴三多,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有我们三个貌美如花风姿各异的小娘子在,旁人怎会多看你一眼
程清,你说是不是”
说完偷偷朝程清使了个眼色。
程清不明白她眼神中的含意,还是顺着她的话应道“是啊,若论相貌,咱三人可不比你差”
吴三多怀疑道“真不是看我”
“嗯千真万确”纪子期重重点头。
吴三多这才放下心来。
纪子期也暗中吁出一口气,重提旧话题,“吴三多,你不是最擅长结交朋友吗马管事就交给你了,你负责和他拉进关系。
不需要他全力配合,只需要他不暗中阻扰咱们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了”
江嘉桐还有些担心,“子期,你不是说马管事算不上什么重要的是他身后的势力吗如果他上官要他阻扰,他也不敢不从吧”
“这个你尽可以放心”吴三多插嘴道“官场中人说话从来只说三分,不会将话说明说死,给人抓住把柄。
所以这下面办事的若不是人精,怎能受到重用,跟着成事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办,小鬼难缠说的就是马管事这种人
只要将他哄好了,这中间能起的作用可大了”
“吴三多同学这觉悟非常的高啊”纪子期戏谑道。
吴三多头一扬,胸一挺,挂上风流不羁的笑,“也不看看我吴三多是谁”
恶,几人齐齐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罗书道“子,子期,那我需要做什么”
罗书问的,也是江嘉桐和程清想问的。
纪子期卖了个关子,“我们几个任务可重要了大家莫慌明天自会知晓”
几人闲聊一阵后,天色已晚,纪子期便起身告别,准备回蒋府。
“我送你吧”唐大公子道“不管多近,始终是晚上,而且你一个小娘子,我们几人都不放心”
吴三多等人点点头,纪子期想推辞的话便咽了回去。
蒋府离这真的很近,半柱香时间都未到,就已经到了。
近到唐大公子还未酝酿好心中想说出口的话,就已经到了。
纪子期松了口气。
唐大公子叹了口气。
纪子期装作寻常,笑着与唐大公子告别“唐宋,我到了你回去早点休息明天的任务很重要”
唐大公子深深看她一眼,默默点点头,转身离去。
今晚无月,星子很亮,淡淡的星辉映照在那背转身的少年身上,竟也比不过他周身的芳华,盖不住他的凄清。
明明并不瘦弱的身形,那离去的身影却让人感觉轻飘飘的,只要一口气就能将之吹走。
纪子期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转身推开了蒋府为她而未关上的大门。
吴三多并未一开始就向那马管事套近乎,而是在工坊内四处闲晃中,不时借着问事,与人闲聊几句,旁敲侧击地打听马管事的喜好与性情。
“结果不太妙”吴三多桃花俊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我问了不下二十人,人人都对这马管事称赞有加,对工坊的工人好,从不摆架子,也不苛刻钱银,或随意借故寻错罚银子。
偶尔喜欢小酌两口,小赌两把,但从来都是适可而止没什么特别的偏爱
家中有一妻二妾,一子一女,听说和睦得很,从未出过什么纠葛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情
平日和同袍偶尔逛逛青楼,从不留宿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很普通很市井,小毛病都有,大毛病抓不出的人物
这种人滑不溜手,即使表面上与你称兄道弟,无话不谈,实际上可能一句真话也没有,只怕想拉近关系有些难”
唐大公子“这么说来,这人如果不是隐藏得太深,就是真是如此了”
“我同意不过这人是否有秘密不在我们这次考量的范围之类,暂且当他是真是如此一个人”纪子期道“看来我们要从别的方面下手了,你们有什么意见”
程清“我建议可以从马管事的妻儿处下手。我娘常跟我说,不要小看了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影响力”
说完这话,程清好似觉得说了不该说的话,咬着下唇,面上飞红。
吴三多难得看到一向清逸如兰的程清,露出如此娇羞的小女儿神态,不由有些痴了。
江嘉桐看在眼里,在一旁吃吃地笑,见程清瞪过来的那一眼少了平时的威严,多了丝妩媚,戏笑道“程姐姐说得对我娘也曾跟我这么说过”
唐大公子等人莫不作声。
若换作从前,定会嗤之以鼻
可现在,曾经年少轻狂不识情滋味的少年们已经长大了。
就像成熟的果子盼望有人摘,盛开的花朵盼望有人采,不再像风般肆意不愿停留,而是像细雨般渴望落入温暖的怀抱。
这人有了渴望,有了牵绊,自然就会被这渴望和牵绊所影响,甚至,心甘情愿
“那这样,忙完这两天的事,嘉桐负责去接近马夫人和马小姐如何”纪子期问道。
“没问题”江嘉桐爽快应道。
接着眼一转,“让罗书陪我去吧我始终是一个女孩子,万一遇到坏人了怎么办你说是不是啊,罗书”
说完便眨巴着眼睛,期盼地看着罗书。
罗书的耳尖迅速变红,见几人看向他,无奈点头应下。
纪子期“吴三多,马管事那边虽说暂时找不出什么弱点,还是要按原计划,同他打好关系”
吴三多拍拍胸脯,“这点放心”
纪子期转向唐大公子“唐宋,你那边今天怎么样”
唐大公子“我今日特意去了布房,随布房的小工一起搬了一个时辰的布匹,每匹布的重量上倒是无差异。
后来向布房管事要了一匹布。等会咱们测量一下,如果这匹布的尺寸无问题,其他的应该也无问题
至于这布匹的易撕裂程度,正好可以一起测试”
纪子期“我们这边今日主要的任务观察这寒服的剪裁和做法。
观察剪裁,是想看看通过尺寸计算,每块部位摆放的方式不同,可否达到节约的效果。
观察做法,是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缝制法子,提升效率
今日我们找马管事要了四套不同尺寸的寒服,还有四匹布回来,一会大家一起参谋参谋
关于缝制方法这一点,我倒是有个想法的。
等咱们将其他的测试还有问题解决了,我再与你们来说说那个法子”
于是几人便开始行动起来了。
程清和江嘉桐按纪子期的要求,将已缝制好的寒服拆成刚剪裁出来的状态。
吴三多则和罗书将几人带回来的五布匹展开。
纪子期和唐大公子,则拿着尺子,一一夺量每匹布的尺寸。
唐大公子“这三匹尺寸没问题”
“这二匹也没问题”纪子期道“这么看来,可以裁十三套的一匹布只能裁十套的问题,是出在裁剪方法上了”
“子期,我们已经拆好了”这边江嘉桐道。
“好”纪子期笑眯眯道“发挥各位术数水平的时候到了
这里四套寒服裁样,唐宋吴三多罗书一人一套,程清嘉桐一套。
你们各自计算一下尺寸,看看在这展开的匹布上,如何摆放可以裁出最多套的寒服”
终于感觉跟所学挨上了边,几人来了兴致,拿取了一套寒服裁样,开始埋头计算了起来。
纪子期则在思量着别的问题。
如同之前跟几人说的一样,她担心的,不是此次的考试他们能否想出好的方案。
而是担心这方案一出,影响到一些人的财路,给几人带来危险。
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唐宋几人,现在根本没有这样的自保能力。
与在天凉她孤身一人,不得已而为之,且是为烈士遗孤讨回公道时不一样。
这一次的事情,做好了,谈不上正义公道。
仅管从长期来看,是对黎国大有裨益的事情
但从短期来看,不仅会导致部分人失业,给他们的家庭带来不可预估的伤害。
甚至不知会得罪哪股朝中势力,若恰人那人又是心胸狭隘之人,只怕会带来无穷的隐患。
反倒是做不好或做得不太好,既交了差,又不会有任何危险,最坏的结果就是输了这次术数大赛。
纪子期第一次,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然后,不期然的,花二虎的脸浮现在脑海,她的信念也连带着一并更加坚定,占据了上风。
不仅要做还要圆圆满满地做好它
“那个,子期,我计算好了”像在棋林学院课堂一样,罗书怯怯举起了手,“我拿的是中号的裁样,可以裁十四套”
“做得很好”坚定了想法的纪子期,回过神来笑着赞赏罗书。
果然天份高就是不一样
紧接着程清和江嘉桐、唐大公子、吴三多,也分别完成了计算。
程清“我拿的是小号,可以裁十六套”
唐大公子“我的是大号,可以裁十二套”
吴三多“我的是加大号,可以裁十套”
“那这样平均下来,每匹布可以裁十三套,比之前的平均十套左右,不就提升了百分之三十”
江嘉桐的眼睛亮闪闪的,“子期,你太厉害了这种方法也能想得到”
“都是大家的功劳”纪子期呵呵道“这个布匹的撕裂就交给唐宋吴三多和罗书了,你们是男子力气大些”
三人上前,徒手抓起布匹的一角,用力撕扯,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扯不烂手中的布。
几人疑惑了,齐齐看向纪子期,莫非之前的猜测有误
纪子期一时也想不出是何原因,摸摸鼻子道“这样吧,明日唐宋和吴三多二人去工坊各挑两套合身的寒服,
回来后穿着寒服模拟将士训练和战斗,再看看问题是出在哪里
嘉桐和罗书试着去接近马管事的妻儿
程清和我,则将这次计算的结果,用图纸画出摆放的顺序”
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今日已解决了一个问题,几人均兴奋不已。
隔日,唐大公子和吴三多早早就从工坊回来了。
房里,纪子期和程清正手执毛笔,将昨日每个尺寸的裁样,按计算过的方法,摆放在每匹布上的最佳结果,以图画的方式画了出来
九月的京城不算炎热,但穿着寒冬的棉服,在太阳底下,挥舞着木棍近半个时辰。
吴三多举手投降了,往地上一坐,摆着手,“唐大公子,我不行了,休息一会再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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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先给各位解释一下唐宋出身商行,却对运作不熟悉的原因作为下一代大当家的接替者,唐宋从小接受的是掌舵人培训,对幕僚及大管事给出的意见作出判断,平衡各方利益,并防止有人作弊亏空。
假如唐氏是一艘船,唐宋是船长,让船运行的是水手和其他人,作为船长他需要判断的是何时起航何时收帆,哪里可能有危险要避开;遇到危险时,什么情况下该退,什么情况下该进,并且确保这艘船能长久地运行下去,并不断壮大。
可若只给他一艘小船,船上没有水手,只有一条桨,需要他自己实际动手划到岸边,他肯定是没有办法一下子做到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